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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播資訊】《野望》:傳統中無限生發的“新”

      發稿時間:2022-12-02 08:47:23 來源: 騰訊網

      付秀瑩


      (相關資料圖)

      張曉琴

      張曉琴:第一眼看到《野望》的書名,首先想到的是杜甫的七言律詩《野望》。二者創作的時代不同,書寫的內容不同,但是對普通民眾的那種深沉情感卻是相似的,這也是初讀《野望》時最打動我的地方。寫這部小說的緣起和初衷是什么?為什么起這樣一個書名?

      付秀瑩:寫《野望》的愿望其實一直埋在心底。2016年《陌上》出版之后,意猶未盡,甚至感覺對生活還有更多的話要說。對我的芳村、對我們這個時代、對時代巨變中的普通民眾,我懷抱著一腔癡心熱腸。這種情感隨著年歲漸長,隨著在城市生活中沉浸越來越深,變得越發深厚、越發樸實純粹。雖然離開故鄉多年,但我的精神根脈深扎在那片土地上。我對那片土地上的人民、對我的父老鄉親,可以說是牽腸掛肚。我想替他們寫下他們的生活,為他們這些平凡的無名的普通百姓立傳,描畫出他們在時代激流中奮力前行的面影。

      起名字的時候并沒有想太多,一出口就想喊它《野望》。后來也有朋友建議改一下,覺得不夠通俗好記。想來想去,最終還是叫了《野望》。覺得就該叫“野望”,恰切、妥帖、自然而然。杜甫的詩太有名了,“野望”這樣一個彌散著古典氣息的名字,一看就覺得滿懷家國心事,蒼茫、沉郁、素樸而寬闊。我想之所以覺得野望這個名字妥帖自然,大約是傳統這個東西太強大了,它早已經滲透到你的文化血脈深處,默默滋養潤物無聲。

      張曉琴:《野望》呈現的是芳村的一個歷史橫截面,所敘時間大體為一年,用二十四節氣來建構,每節前有《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授時通考·天時》《禮記·月令》《歲序總考》《春秋繁露·陰陽出入上下》等古典文獻中關于節氣的文字,又引用了李白、元稹、邵雍、蘇軾、陸游、范成大、曹操、白居易有關這一節氣或時節的詩,形成一種互文性關系。這種互文在我看來不僅僅是文本意義上的,更是文化意義上的,這是《野望》獨特的、有意思的地方。

      付秀瑩:我固執地認為,中國傳統文化根脈更深地扎根在鄉土之上,如同滔滔河流奔騰不息,千載而下,在鄉土中國的河床上淤積沉淀下來,是傳統的,也是民間的。在中國鄉村,二十四節氣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存在。人們不說星期幾、幾月幾日,他們更習慣說初一十五、大暑小寒。傳統的民間的強韌的文化根脈,如此茁壯如此蓬勃,它幾乎貫穿著鄉土中國的日常生活,成為鄉村的一部分,貼心貼肺,深入骨髓深入血脈。《野望》中人們日常起居、婚喪嫁娶、風俗習慣、人情往來,都與這種傳統文化息息相關、血脈相連。在《野望》里,這種傳統與我要寫的現代正好形成彼此映照。新與舊、常與變、傳統與現代、民間與廟堂、歷史與當下,我對其中的關系種種饒有興致。

      張曉琴:小說中引用了二十四首古詩,最后一節“冬至”中引用了杜甫的詩,這樣的設置仿佛與題目有呼應,是巧合,還是有其他考慮?

      付秀瑩:老實說寫的時候沒有考慮太多,但寫到最后的時候,忽然發現這樣處理太好了。創作狀態好的時候,我對“如有神助”這個詞深信不疑。

      張曉琴:回到小說內部,仍然在寫那個我們熟悉的芳村,但是書寫方式和內容發生了很大變化,這一次的芳村仿佛不再有秘密,被一覽無余地呈現在我們面前,讓人想起巴爾扎克的話:“小說是一個民族的秘史。”《野望》可謂是當前中國農村的一個精神縮略史,它寫的顯然是新農村的新故事,如何理解這“新”的本質?

      付秀瑩:“新”肯定是從“舊”脫胎而來,正如“變”和“常”的關系。《野望》意在寫“新”,新時代、新鄉村、新氣象,但我并不想像我們熟悉的一些主題創作一樣,一味高聲歌唱,震耳欲聾,以至于我們的聽覺變得麻木,不再敏感地聽到那些更為細膩微妙、豐富幽深的部分。我想,高聲歌唱固然是重要和必要的,但如果愿意真正俯下身子,深入到時代激流中去,深入到人群中去,恐怕還需要調門放低,尋常姿態,說些百姓的家常話、家務事、兒女情、經濟賬,親口嘗嘗新鄉村釀出的這杯新酒,告訴人家是何等滋味,才有可能是可信的,也是可貴的。我關注這“新”在鄉村大地上的萌發、生長、收獲的過程。這“新”是無限敞開的,具有豐富可能。

      張曉琴:好的小說必然有讓人難忘的細節,《野望》是由細節的洪流層層推進的,仿佛自然主義的再現,又經過了精心的處理。是什么原因讓您選擇了這樣的方式?這些細節是通過采風和田野調查得來的嗎?您為此做了什么樣的工作呢?

      付秀瑩:生活不就是這樣嗎?無邊無際的日常,很難有驚天動地的大事件發生,但細節無處不在,可以說綿綿不絕的細節構成了我們的日常。我就是想通過這些流水一樣的大量細節,寫出生命長河的生生不息。人們在日常中活得耐煩,活得有滋有味、有聲有色。時節如流,而萬象更新。新與舊、常與變的內在邏輯也在其中。我經常回到村子里,生活在村莊里,跟他們一樣,操心著東家西家。七大姑八大姨幾乎所有的親戚關系,都像大樹一樣深扎在鄰近幾個村莊,牽藤扯蔓,牽一發而動全身。我一直深度參與介入他們所有的人情往來,慶吊喪娶,各種鄉間瑣事。我不用特意去田間調查,因為我就身在其中。當下鄉村的人情世故悲歡離合的所有拐彎抹角之處,我都一看就懂,深諳其味。

      張曉琴:《野望》中的聲音復雜,是多聲部的、復調的,從中可以聽到敘述的聲音、各種人物的聲音,還有一個聲音很特殊,是村里大喇叭的聲音。這個喇叭里的聲音與主人公翠臺瑣碎日常的聲音完全不一樣,但是兩種聲音最終指向的都是新鄉村的美好生活。它們在變奏與復調中最終達成一致,是否這樣的復調才能更加立體地呈現出當下的鄉村?

      付秀瑩:在《野望》里,我不斷地寫到芳村的大喇叭。怎么說呢,大喇叭是鄉村生活的一部分,在一個村莊,這樣的喇叭必不可少,它擔負著多種功能:廣播消息、宣傳政策、娛樂群眾、發號施令。在《野望》中,大喇叭里不斷傳出自己的聲音:有時候是國家政策,關于鄉村振興、關于生態環保、關于美麗鄉村建設;有時候是民間信息,賣桃子的來了、賣韭菜的走了、哪里有招工的、誰家丟了一只貓;有時候放一出戲,河北梆子《打金枝》《空城計》《龍鳳呈祥》。這些聲音通過大喇叭,傳遍村莊、田野、河套、果園,同鄉村的風聲雨聲混雜在一起,同村里的雞鳴狗吠、閑言碎語交織在一起,與鄰村的大喇叭一唱一和,遙遙呼應。國家話語與民間話語、宏大與瑣細、抽象與具體、歷史與當下、傳統與現代,彼此纏繞彼此激發,有一種豐富復雜的意味在里面。

      我是在后來才發現,大喇叭這樣一個無意的裝置,其實是一種隱喻。通過大喇叭,自然而然地呈現出中國鄉村在時代激流中新的表情、新的氣質、新的風貌。大喇叭在村委會,然而它又無處不在。大喇叭發出的聲音,在村莊里不斷回響不斷激蕩,這是一種富有意味的形式。它大約只屬于中國鄉村,或者說,只有中國鄉村,才能為這種形式賦予豐饒而廣袤的想象空間。

      張曉琴:《野望》中有四代人,翠臺的父親、婆母是傳統意義上的農民形象,翠臺這一代似乎是個過渡,他們也在努力地追求美好生活,但是機遇不是很多。翠臺這一代人過的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而是在逐漸擺脫傳統的農耕方式;但是小說又以傳統的二十四節氣來建構其框架,人物又都按著傳統的農耕文明來計算時間、過各種節日。為什么這樣處理?

      付秀瑩:這看似矛盾,但在當下中國鄉村卻是一種真實存在。我想努力寫出新變是如何發生的,新與舊、常與變、明暗、隱顯,駁雜豐富,復雜幽深。我想真實呈現給讀者,讓他們不僅看到新,看到變,也可看到更多,看到其中的內在邏輯。

      張曉琴:翠臺渴望自己的下一代能夠“有出息”。兒子大坡一開始不懂事,后來走上了科學養殖的路。女兒二妞是農村出身的新一代青年形象,她在大城市讀了大學,卻主動要求回芳村建設鄉村。這與翠臺對她的期望完全相左,翠臺為此傷心落淚。之前《他鄉》中的翟小梨是一個知識女性,她經歷了從鄉村到城市、從故鄉到他鄉的人生歷程,這樣的歷程似乎更為現實,也更為符合大眾的選擇。《野望》中二妞的選擇是一種希冀,還是真有原型?

      付秀瑩:二妞這種形象,在以前的鄉村根本不可能出現。以前的鄉村,翟小梨才是“有出息”的代表,是鄉下人的理想和英雄。但在當下,二妞這樣的新人不僅存在,并且越來越多,最終將成為一種新趨勢新潮流。新一代青年回鄉,正是新時代獨有的新事物。新人新事、新前景新格局,正在構成著新時代鄉村的嶄新生活。

      張曉琴:二妞回芳村從某種意義上意味著“回家”,而她的母親并不希望她回來,這“回家”是否能真正實現?或者說,她回到的芳村已經不是她離開時的芳村,她回到的是一個面向現代文明發展的芳村?二妞這一代將經歷怎樣的人生?

      付秀瑩:我想是能實現的,并且應該能。二妞可不是在跟翠臺商量。新一代青年是有主見的一代,也是有雄心的一代。見識了城市之后,再回到芳村,二妞應該也不是當初的二妞了。新一代如何在新鄉村展開他們嶄新的人生呢?這也是我熱切關注的。那應該是另外一種新的中國故事了吧。

      張曉琴:《野望》的變化確實很大,仿佛作者完全下沉到鄉村,寫日常生活的筆觸之細膩讓人想到《紅樓夢》,細節的洪流與賈平凹《秦腔》的感覺很像,這樣的變化其實暗含著作者寫作立場的一次轉換。之前的《陌上》更多的是以他者的目光書寫鄉村生活,《他鄉》更多的是知識分子女性的自我經驗和成長史、心靈史的發掘,而《野望》更多的是隱去作者的對當下鄉村世界的“野望”,這樣的變化讓人驚喜,也讓人對后面的作品產生期待。您未來肯定還會有書寫芳村的延續性作品,目前有沒有明確的想法?

      付秀瑩:寫《野望》的時候,我沒有什么得失心,反倒因此得了自在,寫得放松、誠懇、樸實,我也由此獲得了珍貴的成長。以后肯定還會寫芳村,這對我是一個富礦,我愿意不斷深挖下去。

      標簽: 野望傳統中無限生發的新

      責任編輯:mb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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