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蟲草紋在明清瓷器上很常見，但在明代基本還是以蝴蝶、蜜蜂、蚱蜢、蟋蟀、蟈蟈之類的為主。

(資料圖)

左：明成化斗彩花蝶紋杯；右：明嘉靖青花花蝶淺碗

臺北故宮藏

鼎鼎大名「三秋杯」上的蝴蝶

明成化三秋杯 | 故宮博物院藏

尤其在明晚期的民窯上

迸發出更多豐富多彩的昆蟲

明萬歷青花蟲草紋盤 | 大英博物館藏

明萬歷青花蟲草紋碗 | 大英博物館藏

明萬歷克拉克瓷一組（之一） | 2019年11月倫敦蘇富比，

估價：4,000 - 6,000 GBP

基本上各路昆蟲都到齊了，唯獨「蜻蜓」還是很少見。

「蜻蜓」在瓷器上的“大肆”出動還是要等到清代。

清康熙-雍正青花蜻蜓花紋觀音瓶 | 大英博物館藏

1.

畫了「蜻蜓」的清代瓷器

先來看5件高度相似的蜻蜓牡丹盤。

2011年4月香港蘇富比的「玫茵堂珍藏──重要中國御瓷選萃」第一場：

清雍正粉彩瓷蜻蜓牡丹紋盤一對 | 2011年4月香港蘇富比，

估價：8,000,000 - 12,000,000 HKD

大都會博物館藏有一件乾隆時期的：

清乾隆景德鎮窯粉彩瓷蜻蜓牡丹紋盤 | 大都會博物館藏

看看背面，有一個「花枝過墻」的設計

大英博物館也藏有一件乾隆的：

清乾隆粉彩瓷蜻蜓牡丹紋盤 | 大英博物館藏

V&A博物館也藏有一件：

清乾隆粉彩瓷蜻蜓牡丹紋盤 | V&A博物館藏

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

清乾隆景德鎮窯粉彩瓷蜻蜓牡丹紋盤

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藏

5件盤子，雖然蜻蜓和牡丹的樣式略有不同，但是構圖和元素基本相似。足以證明在雍正、乾隆時期曾經批量復制過此類畫片。

所以此種「蜻蜓+牡丹」紋飾的背后有何深意呢？

在搞清楚此問題之前，我們還是先來揣摩一下清朝這幾位「甲方大大」的底層邏輯。

眾所周知，將幾種「植物+動物」的紋飾進行組合，取其名字的諧音，討個好彩頭是雍正、乾隆父子最愛的燒瓷小游戲之一。

比如非常典型的「蝙蝠」+「壽桃」：

清雍正粉彩瓷蝠桃紋盤 | 大都會博物館藏

就是取「蝙蝠」諧音「福」，加之「桃」歷來在傳統文化中「長壽」之意，組合在一起便有「福壽雙全」的寓意。

再看一個諧音組合：「錦雞」+「牡丹」

清雍正粉彩錦雞牡丹紋盤 | 故宮博物院藏

琺瑯彩雉雞牡丹紋碗 | 故宮博物院藏

這里的「錦雞」諧音「吉」，而「牡丹」則一直有「富貴」之意，組合起來就是「吉祥富貴」。

我們大致可以由此推導出：“甲方”喜歡取「動物」名字的諧音+具有經典文化寓意的「植物」，組合成一個好彩頭。

那么解題思路有了，我們就往下來看關于「蜻蜓」+「牡丹」紋飾的答案。

2.

「蜻蜓」的寓意

「蜻蜓」對于清代皇室來說，顯然可以諧音成「清廷」。

那么加上有富貴之名的「牡丹」，「清廷富貴」的好彩頭呼之欲出，寄托了帝王希望基業長存、國家繁榮的愿望。

乾隆時期的這件鼻煙壺將「蜻蜓」和「靈芝」畫在一起，按照我們之前總結的解題思路，答案也就很明顯了。

「靈芝」有「長壽」之意，和「蜻蜓」放在一起，自然也是有「清廷長壽安定」之意。

清乾隆銅胎畫琺瑯花石蜻蜓鼻煙壺 | 臺北故宮藏

其實將「蜻蜓」和皇室象征「清廷」捆綁到一起，也不是雍正的首創，早在康熙時期就已有這樣的思路。

V&A博物館藏有1件一面刻有龍紋浮雕，一面刻有「蜻蜓」的孔雀綠釉雙耳罐。

雖然此處的蜻蜓制作得還略有些呆笨，但和「龍紋」一起出現的時候，就足夠證明「蜻蜓」這種小昆蟲在清代皇室紋飾文化中的分量。

清康熙孔雀綠釉雙耳罐 | V&A博物館藏

當然跳出皇室這一特定語境來看，「蜻蜓」的「蜻」在傳統文化中還可以諧音「清廉」的「清」。

尤其是跟蓮花一起出現的時候，此種寓意就非常明顯了。

「蜻蓮」=「清廉」

清蔣廷錫花卉草蟲冊蜻蜓 | 臺北故宮藏

順便一提，蔣廷錫是康雍時期非常著名的宮廷畫家，參考我們之前寫過

雍正燒琺瑯彩的思路

：

「雍正時期一些宮廷畫家的畫稿經常會被采用到琺瑯彩瓷的燒制中」

很有可能蔣廷錫畫蜻蜓的思路也會被借鑒到瓷器的畫片上。

翅膀線條的勾勒、顏色的漸變上就有一種神似

左：清蔣廷錫畫花鳥冊金蓮蜻蜓 | 臺北故宮藏

右：清雍正粉彩瓷蜻蜓牡丹紋盤一對（之一）

2011年4月香港蘇富比，

估價：8,000,000 - 12,000,000 HKD

清代皇室自己很有可能也會在器物紋飾上采有「清廉」這一寓意。

比如這件鼻煙壺上的「蜻蜓飛過蓮塘」。

清花卉玻璃鼻煙壺 | 臺北故宮藏

3.

除了瓷器

清廷里還有哪里有「蜻蜓」

除了瓷器上的蜻蜓，我們再來欣賞幾件其他清代宮廷用品上的「蜻蜓」。

清嘉慶蜻蜓簪 | 臺北故宮藏

清 同治 嵌珠石蜻蜓簪 | 臺北故宮藏

清金鑲寶石蜻蜓簪 | 故宮博物院藏

你看用最華貴的寶石、碧玉、黃金、珍珠、點翠，只為了打造「蜻蜓」這一造型，所以下次在器物上看見蜻蜓時，可不要再小瞧了這一小蟲。

來一個彩蛋，雖然「蜻蜓」在西方傳統文化中的意象并不是很好，這從「蜻蜓」的英文名「dragonfly（空中飛龍）」也可以看出：

「龍」在西方傳統文化中名聲就不怎么好，捎帶著「蜻蜓」也好不到哪里去，羅馬尼亞人就覺得蜻蜓也是惡魔的飛蟲。

不過這不影響西方藝術家在創作中對蜻蜓的使用。

比如法國珠寶藝術家Rene Lalique也超喜歡在設計中使用「蜻蜓」，來欣賞一下他最為著名的「蜻蜓女神」。

感受這在東西方文化中都曾絢爛飛過的小小蜻蜓。

‘Dragonfly-woman’ corsage ornament

Calouste Gulbenkian Museum（里斯本）藏

參考文獻

魏理：明清瓷器裝飾紋樣藝術研究

李熊熊：瓷器上的草蟲紋：多子多孫的美好祝愿

Rene Lalique: the genius of the jewellery world

標簽： 為什么清代的瓷器上突然多了那么多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