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術作品 古斯塔夫·卡耶博特（法）

淚

三點有根的水相依為命：

(資料圖片)

先后從眼睛里滾落下來

像滾下懸崖峭壁——

再也回不到從前溫暖的懷抱了

它將要學會獨自面對某種

突然而至的悲喜或者寒涼的人世

拴

用小路拴住曠野

用河流拴住村莊

用煙火拴住鄉愁

用青春的戒指和領帶拴住愛

離鄉很多年后，他終于

被一群人抬了回來

遵照其遺囑：用肉骨拴住土地

用一塊墓碑和幾行字

拴住他的一生

嚓

越來越喜歡這個擬聲詞——

喜歡那種短促的斷裂聲、摩擦聲

和帶有某種骨折、悲愴般的嘆息之美

它短暫的聲響，像黑夜中的煙火

也像賣火柴的小女孩某刻的愿望

涂抹過人世和很多人的靈魂

風

日子是座大山，需要慢慢開挖

搬運，啃咬。風不斷吹著

其實最多算是在為其伴奏和撓癢癢

只要人的頭顱高挺并堅硬如初

那些風，無論怎么吹

也熄滅不了人世中擋風的馬燈

也吹不滅軀體中燃燒的燭火

舟

一棵棵巨大的樹被掏空

放在水面承重

和載人。而水的反作用力

則與木舟互擊

“覓食者與被食者恒被食之”

包括魚兒和天空飛鳥

一并形成了水下與水上世界

這兩個波譎云詭的江湖

筏

用竹木，編制成渡河工具

阻斷水的洶涌和侵襲

實際上也算是人對漂浮，對某種

看不見的水和洪流

做出的一次掙扎性搖晃和反抗：

渡過溪河、天塹，渡過時空中

的困難，甚至人生某時某刻的厄運

這是一種撼動人心的壯舉

而唯一的遺憾，和失敗之處

是有人把一頭頭生活的羊

趕向河邊并剝皮抽筋

你看它們氣鼓鼓的樣子

像憋著一肚子氣，無處發泄

羊

眾草卑微。羊的角頂著刀

壓倒了天籟和寂靜中的秘密

它跑在了春天的前面——

因為它知曉虎獸的白骨

化了后，怎么也比不上

一棵野草的高度

當草籽慢慢長起來，它將壓低云朵

與風倒在湖里的風暴

啕

啕，不是號。只是因為心哀

才有人世某刻的悲痛欲絕——

它的聲音比之于號，要小，要細碎

和干凈，有時還沒有淚水

甚至于沉寂無聲，而后癲狂發笑

而它有著掏心的某種動作

號啕大哭之后，人們多希望自己

從此能長出石頭一樣的心臟

嚎

痛徹心扉和肝腸寸斷

它只是聲大，分貝高于普通的聲音罷了

沒有太多值得同情

憐憫和引發共鳴之處

“這只是銳物刺扎而發出的慘叫”

此刻，除了被刺者本身

其他的聲音和感嘆

似乎都是種多余

扉

我一直不太認同它是農家的門

或者窗，而是一個人心

是最初的自己和戶主打開的一面鏡子

所以，從密閉的空間走出來

心扉、柴扉，這些便有了嶄新的詮釋

并帶上人間煙火氣

偷

本來是愉悅快樂之事

因為缺心，你去看隔墻花

去看鏡中虛無

和堅持要竹籃打水的那個人

而時光不允許背叛通過

它悄悄留下一堆陰影和證據

擠

用手，用身體，眼神

及一切可用的手段和壓力

把一些東西和隱藏之物

一點一點擠壓出來，然后暴曬

比如情緒，面目，和它背后

隱匿的人性

抓

人最甚，其他動物次之：

手這爪子伸得再長

到頭來也僅僅是一堆白骨

而抓得越多，失去也越多

凡是能抓的，不過是命的變種而已

阻

人世狹隘，旁多伏兵——

天堂雖好，卻不宜早往

你想想生活中那么多庸常之事

總有一件尚未完全了結

總有一個人，無論討厭與否

都還沒來得及見上一見

因此，在去往奈何橋之前

我必須找點什么岔子

拼命阻攔你一下

夾

上下左右的手從兩旁鉗住

像遞岀生活的利刃

在古時，它同鋏又同狹

要在逼仄的空間出頭是多么不易呀

它的影子，至今還在

岔

分岔，打岔，岔開……在岔道口

人們用山分開了道路和河流

把本該走在一起的人

本該發生之事的美好作了調換

從而出現異常和轉折，結局反轉

但也有人用岔調，表達了

不同方言和樸素的人間至理

時

相信人會在另外的空間重生：

這時間的單位，沒有人能抓住永恒

而無限的短暫，或短暫堆積的長久

都是相對的

日子都在一寸一寸地流逝

而我們一天一天老去

目的是為了重新認識光陰和自己

像某刻就快要失去光芒

走向幽暗，又像坦然赴死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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