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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憶與性別的隱喻——《鈴芽之旅》觀后感

      發稿時間:2023-03-28 20:52:31 來源: 嗶哩嗶哩

      前日觀看了新海誠的新作《鈴芽之旅》(すずめの戸締まり),事后瀏覽網絡流行的影評,自然是與《天氣之子》(天気の子)相似的毀譽參半。而在這些負面評價當中,批評最為集中之處,便是影片的敘事層面。我無意對影片的敘事水平評頭論足,而只是想通過本文為當下流行的評論提供一些似乎尚未被深入挖掘的視角,以期揭示這一電影文本本應被認識到的隱喻維度。

      為了保險,此處需要向尚未觀影的朋友提出警告:本文包含大量劇透,請謹慎觀看!

      與《魔女宅急便》的互文

      特別需要注意到的是,新海誠有意在影片中埋設了諸多向宮崎駿及其經典動畫《魔女宅急便》(魔女の宅急便)的致敬。除了顯而易見的相似的成長主題,此類致敬包括但不限于:


      (資料圖片)

      社交媒體上關于大臣“好像《側耳傾聽》(耳をすませば)一樣”的發言

      海部千果評價鈴芽為“就像是魔法師”

      敞篷車中播放的由松任谷由實演唱的《ルージュの伝言》

      陪伴旅途的是一只會說話的貓(大臣),而且這只貓最后也變得不會說話了(要石)

      在我看來,此類彩蛋的數量與密度已經超出了簡單的致敬范疇,而轉變為一種暗示:《鈴芽之旅》與《魔女宅急便》之間其實存在著更為深層次的互文關系。

      “任何文本的建構都是引言的鑲嵌組合;任何文本都是對其他文本的吸收和轉化。”

      ——茱莉亞·克里斯蒂娃

      新海誠本人似乎也在采訪中反復提及《魔女宅急便》(雖然我并沒有查閱相關采訪的內容),在我看來,這甚至可以被視為一種警示:如果不將《鈴芽之旅》與《魔女宅急便》這兩個文本進行相互對照,那么對《鈴芽之旅》的任何理解都將有可能是不完整的,甚至是出現偏差。

      《魔女宅急便》無疑是一個關于少女成長的經典故事,而《鈴芽之旅》也繼承了這一經典故事模式:少女離開監護人,與具有神秘色彩的伙伴(黑貓吉吉/大臣和兒童椅)一同踏上充滿冒險的旅程→少女獲得諸多善良人士的幫助→少女與伙伴發生爭執,失去重要之物(魔力/男性友人)→少女與他人實現和解→少女重新振作,重新取得遺失之物并拯救男性友人。

      但《鈴芽之旅》顯然并不僅僅滿足于這一故事模式,而是在此基礎上進行了新的演繹甚至顛覆:在《魔女宅急便》中,少女的成長是單向的、線性的,她的成長在本質上是在陌生環境與陌生他人刺激下重新構建自我認同,是對原初狀態的否定;而在《鈴芽之旅》中,少女的成長卻是環狀的、回溯的,她的成長從根本上是對失落之物的重新找回,是對原初狀態的回歸,因而具有濃烈的懷舊(nostalgia)色彩。

      在下文中,我將分別從記憶與性別這兩個角度對《鈴芽之旅》中的各種線索與隱喻展開論述,并在此基礎上與其敘事原型《魔女宅急便》進行對比。

      旅行的隱喻之一:無意識的遺忘機制

      “往門”與遺忘之罪

      在影片中,地震災難的具現化“蚓厄”,是從未被關閉的“往門”中涌出的。值得注意的是,與《你的名字》(君の名は。)中的隕石和《天氣之子》中的暴雨不同,“蚓厄”與“往門”并非僅僅是不受人類意志左右的、具有純粹他者性的天災,而是被新海誠借主角之口賦予了人性色彩:在土地上生活著的人們如果淡忘了曾經的生活,“往門”的封印便會松動,并釋放出引發災難的“蚓厄”。即是說,災難是由群體性遺忘引起的,或者說,遺忘是本片眾多人物的“原罪”。

      劇情中最為明顯的遺忘對象,自然是人們對曾經平靜美好生活的遺忘。這在劇情里的體現非常明顯:“往門”的所在之處必然是一處處人類設施的廢墟(如植物園、學校、游樂園、居民區等),而這些設施所承載的正是災難發生前的本地人生活。矗立在這些廢墟上的“往門”如其字面含義一般,正是一道道通往過去記憶的大門。

      還有一些遺忘則被表達得頗為隱晦,其“原罪”的屬性不易被人發覺,但卻與劇中人物心理有著更深層次的關聯:對災難這一創傷本身的遺忘。對災難創傷的遺忘之所以成為罪,是因為其恰恰是促使人們遺忘幸福生活的根源。這一遺忘之罪的最集中體現,便是本片的女主角——巖戶鈴芽。

      鈴芽的記憶之旅與“常世”意象

      鈴芽的旅途從表層敘事層面上看是封鎖往門之旅、協助與拯救愛慕對象之旅,但從整體敘事結構上講,更加準確的理解應是重拾遺失的記憶之旅。在電影伊始,這段被遺忘的記憶便已經出現,而電影觀眾尚不明就里,此時觀眾的心態便猶如女主角鈴芽,對這段過往僅有模糊的記憶。之后,鈴芽在摩天輪的“往門”中再次看到了這段記憶,并將記憶中的神秘女子指認為已經死去的母親。這段記憶成為了后續劇情中拯救男主草太的關鍵線索:鈴芽從日記中得知了這段記憶的真實發生地點,從而找到了唯一能夠通往“常世”的“往門”。在經歷了“常世”內的大戰之后,鈴芽終于了解到,記憶中的神秘女子正是長大后的自己,并為幼年的自己留下了兒童椅和勉勵與祝福的話語。

      從鈴芽的日記可以看出,她之所以忘卻了這段記憶,是因為在這段過往的發生時間前數日,正是日本的“311地震”,而鈴芽的母親也正是在這場地震中喪生。面對母親死亡這一悲慘事實,年幼的鈴芽只能本能地選擇忘卻來保護自己,在日記本留下不堪回首的涂畫痕跡。即使在鈴芽長大后,這種無意識的自我保護依然在發揮作用:她寧愿相信自己見到的神秘女子是已經逝去的母親,而無意識地抗拒母親無法復生、神秘女子其實是長大后的自己這一真相。

      此時不難發現片中“常世”這一意象所代表的含義:“往門”中的“常世”如同鏡子一般,是角色無意識心理活動的映射。只有意識到這一點,才能真正明白劇情中的諸多設定:草太詢問鈴芽從“往門”中看到了什么,意味著“往門”內的景象是因人而異的;大臣告知鈴芽,人一輩子只能從一扇“往門”中進入“常世”。

      (順便說句,電影似乎暗示,男主草太從“往門”中看到的正是來拯救自己的鈴芽。關于草太的無意識心理活動,將在后文“旅行的隱喻之二:性別政治”部分中討論。)

      鈴芽的遺忘之罪

      在《鈴芽之旅》的敘事中,鈴芽對災難的遺忘,固然是重大創傷后的無意識自我保護,但卻最終成為阻礙鈴芽與其監護人——姨媽巖戶環——之間感情溝通的障礙。

      影片中出現了兩次“姨媽的愛太沉重了”的臺詞,暗示了鈴芽對姨媽的真實心態:因為抗拒母親已經死亡的事實,所以始終在無意識地抗拒姨媽為其承擔母親的角色。鈴芽突然開始旅行,其初始動機與其說是為了救世式的無私動機,倒不如說是在逃避姨媽的愛(如此就能解釋為何鈴芽始終在回避姨媽發送的消息),甚至是在追求“往門”中出現的母親的幻影。正是在這個意義上,鈴芽對災難事件的遺忘構成了一種“罪”:創傷過往并不能構成無視他人付出的理由。在影片的最后階段,鈴芽取回了自己的記憶,接納了母親死亡的事實,因此也就順理成章地修復了與姨媽之間的關系。

      這種“原初的幸福狀態-發生創傷-無意識遺忘-取回記憶-回歸原處狀態”的環形敘事,是與《魔女宅急便》存在較大區別的:在《魔女宅急便》中,琪琪一直處于遺忘的過程中(遺忘不成熟的自己、遺忘家鄉的父母、遺忘與黑貓吉吉的對話能力),這種遺忘是單向的,并沒有發生逆轉。琪琪接受了以蜻蜓為代表的男性群體和都市生活,接受了來自符號秩序的支配與閹割——這也就帶出了《鈴芽之旅》的第二個線索:性別政治。

      旅行的隱喻之二:性別政治

      《鈴芽之旅》中的性別線索

      在敘事方式上,《鈴芽戶締》與《你的名字。》和《天氣之子》有著一個極為顯著的差異:前者是一部完全的女性主視角影片;《你的名字。》的視角是在男主與女主之間來回切換,《天氣之子》則基本上以男主為主視角。在我看來,結合整部影片的情節設計和人物安排來看,這種視角的轉變并非流于表面,也并非僅僅出于迎合市場的緣故,而恰恰是新海誠有意埋設的一條隱秘的性別政治線索。

      揭示這一結論的一個重要線索是,在鈴芽的整個旅途中,所處環境的性別分配隨著旅行地點的由西向東,而出現了明顯的變化:

      在旅途出發的起點,鈴芽由姨媽巖戶環獨自撫養,對姨媽的男性暗戀者岡部稔則被姨媽有意排除出鈴芽的核心生活環境。男主草太雖然以帥哥形象登場,但他畢竟是來自外地的異質的“入侵者”,而且不久后就被變為無性別的兒童椅,直到影片末尾部分才回歸男性形象

      鈴芽在愛媛結識的海部千果,以及在神戶相遇的二之宮瑠美,二人皆為女性角色。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兩位女性友人卻帶出了截然不同的性別態度:

      (1)在愛媛的故事斷貨中,海部千果作出了“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的負面斷言

      (2)在神戶故事段落中,卻已出現了部分男性背景:二之宮瑠美的陪酒女身份,順理成章地帶出了男性顧客的言論;甚至二之宮瑠美本人的嗓音也顯得男性化,頗為低沉和沙啞

      到了東京,劇情上重要的角色則均轉變為男性,如草太的爺爺宗像羊朗與朋友芹澤朋也。而且如東京地鐵、城市街道等畫面背景中,也以男性路人為主

      甚至是作為非人形象的大臣與左大臣,也因為要石各處日本島的東西兩端,而在配音上呈現出鮮明的對比:大臣由童年女性配音,左大臣則配以成年男性嗓音

      性別與城鄉對立

      這種性別比例的變化顯然是新海誠有意為之,并與“鄉鎮-都市”的場景變化相呼應。在新海誠的“災難三部曲”中,城市與鄉村的二元對立往往會與男女兩性發生關聯。例如在《你的名字。》中,男主被分配在作為繁華都市代表的東京,女主則被安置于偏僻落后的鄉間小鎮。在《天氣之子》中,這一性別分配在主角層面似乎被顛倒過來(男主來自遠離都市圈的小島,女主則生活在東京),但須賀圭介以及警察的介入,顯然極大強化了東京都市的父權色彩。

      伴隨著這種性別形象上的區分而來的,是“災難三部曲”中對都市氛圍的塑造逐漸趨于壓抑。如果說《你的名字。》中的東京頗具人情味,反而是女主所在的糸守村成為展現人際矛盾的主要舞臺,那么《天氣之子》則是徹底塑造出一個對邊緣人難稱友好、對個體犧牲存在群體性漠視、強調個體對集體責任的城市環境。

      在《鈴芽之旅》中,全片最具壓迫力、最能代表父權形象的角色,正是在東京醫院出場的草太的宗像羊朗。作為作品男主的直系長輩、職業上的師父,宗像羊朗的臺詞雖然不多,但卻充斥著“閉門師”一職的使命感與責任感:他以平淡的語氣表達了對宗像草太化為要石的理解,并用不容辯駁的態度反對鈴芽意圖實施的拯救行動(當然結合其他線索,我們或許可以腦補出宗像羊朗有著相反的內心活動)。不難想象,正是這樣一個家庭環境,才會塑造出草太這樣一種責任心極強、為了閉門師身份而自我犧牲的性格特征。草太坐在椅子上被逐漸石化的場景,隱喻的正是他飽受父權話語壓抑、犧牲個人職業規劃的人生經歷。

      女性話語的回歸與逆轉的結局

      正是在這種性別敘事角度上,《鈴芽之旅》的劇情走向恰恰實現了對《魔女宅急便》的逆轉。

      從性別政治的角度看,《魔女宅急便》的劇情走向于本質上是對女性視角的背離:魔女琪琪的成長之路等價于她從鄉村走向城市、加入男性社會(與蜻蜓等伙伴相處)、學會工作和謀生的過程,期間她需要重新建構自我,并否定性格中任性、虛榮的一面。這種成長當然是值得贊許的,但琪琪也因此付出了代價:失去了與黑貓吉吉的對話能力——即伴隨著服從支配性符號秩序而來的不自由、無法直接獲得快感的狀態。

      《鈴芽之旅》卻有著截然不同的結局走向:鈴芽以個人欲望為名,否定了草太的自我犧牲,將后者從崇高使命中解放出來。即使從最為表層的“旅行”線索中,也可清晰地體會到這一點:鈴芽的旅行終點是回歸九州,而非追隨草太在東京定居;反而是草太跟隨鈴芽的腳步來到九州。鈴芽的一句“歡迎回來”,在最表層的事實層面顯然是不可理解的——九州是鈴芽的家鄉,而非草太的家鄉——而只能理解為對草太心理狀態的表述:草太從鈴芽身上收獲了情感上的滿足,回歸到了性壓抑前的完滿狀態。

      此外,在影片中,鈴芽與大臣都曾試圖讓自己化為要石,但這些英雄舉動并非出于符號秩序的召喚,而更多是一種私人性的、女性化的欲望表達:為了保護喜愛之人而犧牲自我。

      結語

      作為一篇探討《鈴芽之旅》文本中的隱喻與象征的文章,本文結構上過于零散,受限于能力問題,對部分問題的討論也不夠深入,因此并不是一次成功的嘗試。

      與本文類似,《鈴芽之旅》也不是一部完美的影片。但如果因為敘事上的隱晦與不連貫而放棄思考,因而與新海誠試圖表達的內核失之交臂,終究是件頗為遺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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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mb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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