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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念胡子|王寅

      發稿時間:2022-12-12 17:51:15 來源: 騰訊網

      胡續冬紀念專輯

      -《今天》135期-

      二〇二一年八月二十三日剛過零點,我突然莫名醒來,輾轉反側中,卻在一個微信群里看見胡續冬猝然去世的消息,不敢相信是真的,但很快得到了證實。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一夜無眠。天還沒亮,我就去了深圳灣的海邊,看著太陽緩緩升起,銀色的月亮還在另一邊的天上,海上的浮云從黑色漸次變成灰色、橙色和白色,哪一朵云是正在看著我們的胡子呢?

      前一天下午,“詩歌來到美術館”第76期宇向詩歌朗讀交流會,我在微信朋友圈里發了如下的文字:在這個活動創辦至今的九年時間里,采用直播的方式呈現、現場沒有觀眾的只有兩場,一場是二〇一九年八月十日的孫磊專場(因為臺風),一場就是宇向專場(因為疫情),唯二的特殊情況竟然都讓這對詩歌夫妻碰上了。除了宇向的活動圖片,我還配了一張胡子和孫磊侃侃而談的圖片。哪里知道胡子當時已經走了。

      胡子很想來主持宇向這場活動,宇向也說主持非胡子莫屬。但是因為校方的嚴格防疫規定,胡子只得退了已經訂好的高鐵票和酒店。這樣的情況在疫情之后已經不止一次發生。胡子在北京大學的辦公室去世的時間是八月二十二日下午,也就是“詩歌來到美術館”的活動時間,我經常會想,如果那天他順利來了上海,悲劇就不會發生。

      從二〇一四年六月二十八日英國詩人亞當·福爾茲朗讀交流會開始,至2019年12月14日法國詩人熱拉爾·馬瑟詩歌朗讀交流會為止,胡子在“詩歌來到美術館”的七十七期活動中,主持了四十五期。

      “詩歌來到美術館”是一個單純、樸素、安靜的民間詩歌項目,由主持人和嘉賓詩人以對談的形式展開,主持人不僅要善于控場,對詩歌的解讀更為重要。因為胡子,“詩歌來到美術館”才變得有趣、好玩、生動,且具有相當的學術性和專業性。

      胡子的主持有著出色的現場即興和調度能力,嬉笑怒罵、調侃戲謔、奔放不羈、妙趣橫生。嘉賓們少不了被胡子“調戲”,這是主持芒克那場的開場白:“今天芒爺告訴我,今天是他第一次個人朗誦會,把我也有點震住了。咱們今兒就朗誦會而言,咱們面前有一個六十五老處男人,今兒我們當著觀眾面一起幫助他破處兒,破朗誦會的處兒,啊,所以大家,大家多用力啊。既然是破朗誦會的處兒,我們就先從讀詩開始吧。”

      這是陳黎那場:“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們面對的是一個花蓮馬三立,或者是花蓮郭德綱,所以他有著豐富的從波德萊爾到聶魯達到馬三立的變化。”

      比胡子的主持風格更值得回味的是他恰到好處地引經據典,深入淺出、精到準確的細致解讀,我自己每次在現場都有所感悟和收獲。日后如有機會,把“詩歌來到美術館”每一期活動的對談內容結集出版,會是非常好的詩歌課的教材。不知有多少人因為這個活動從此走上了喜愛詩歌的道路,胡子和常任現場互傳的金雯教授功不可沒,不少觀眾就是沖著他倆來的。

      從一開始,我就不想把“詩歌來到美術館”做成一個小圈子化的詩歌活動,豐富、開放、多元、前沿、當代是我始終追求的目標。“詩歌來到美術館”創辦至今,先后邀請了二十四個國家和地區的七十四位詩人,邀請的詩人年齡跨度從94歲到26歲,沒有胡子的主持,很難想象能夠順利完成。

      盡管年齡和詩歌觀念不同,但我和胡子在對詩歌新生創作力量充滿好奇這一點上卻高度一致,面向世界、面向不同年齡層的詩歌創作,是我,也是胡子的共同興趣所在。正是因為有了胡子,我才有可能放膽邀請不同類型和不同語言的各路詩人,我清楚地知道沒有他拿不下、搞不定的。有時候我因事外出,不在上海,有胡子在,也盡可放心。

      胡子不止一次和我說過,這個活動很有做頭。他以極大的熱情和精力投入進來,連續五年,幾乎每個月坐高鐵從北京到上海,他的“上海大姨媽”的自嘲由此而來,他還不止一次地要我授予他“魔都大姨媽騎士”的封號。

      胡子出眾的口才和超強的語言天賦盡人皆知,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每場都會精心準備,案頭工作極其細致詳盡,絕對不是張口就來,我每次都看到他把寫得密密麻麻十幾頁提綱打印出來,放在現場備用。

      在波蘭詩人托馬什·魯熱茨基那場活動中,胡子引用了海倫·文德勒對托馬什·魯熱茨基的高度評價,讓詩人吃驚不小,魯熱茨基自己也不知道海倫·文德勒曾經對他有過評論。

      胡子對氣味相投的詩人,主持起來得心應手,彝族詩人阿庫烏霧那場,兩人激情碰撞,不斷引爆全場,活動結束后,他連聲說:這個詩人選得好!更多的時候,面對的是不熟悉、創作風格相去甚遠的詩人,他也能挖掘出其中的閃光之處。瑞典詩人馬格努斯·威廉-烏爾松的詩具有強烈的希臘神話背景,并不好懂,但經胡子細致解讀后,云開霧散。

      胡子確立了詩歌專業主持的標高,不可企及、不可替代。在胡子之后,“詩歌來到美術館”一直沒有常設主持人,這個位置永遠是屬于胡子的,我是這樣想的,觀眾們也是這樣想的。

      二〇一九年十一月三日,阿多尼斯朗讀交流會,胡子因故沒能前來主持。那期正好是“詩歌來到美術館”七周年生日,和每年活動都有生日蛋糕一樣,美術館安排了驚喜環節,蛋糕上的四個人偶分別是阿多尼斯、胡子、我和美術館工作人員代表,尤其是胡子戴著眼鏡、穿著標志性迷彩印花褲主持的形象惟妙惟肖,讓人忍俊不禁。

      我和胡子第一次見面是二〇〇五年夏天的成都,我們一起參加翟永明操辦的成都國際詩歌節,他和新婚妻子一起拉我去街邊吃著名的兔頭,聽他津津樂道傳授美食經驗。第二天晚上,胡子在白夜的主持,舉重若輕、拿捏得當。再后來,聽說我要去巴西旅行,古道熱腸的他飛速寫來了實用的當地攻略。

      我和胡子的密集交往始于合作“詩歌來到美術館”,我策劃,他主持,配合默契。“詩歌來到美術館”創辦之后,上海民生現代美術館幾經搬遷,館長也先后換了四任,但我和胡子的搭檔一直沒變。

      胡子幾乎每個月從北京來上海,舟車勞頓,加上高強度的主持,很累。但對他來說,這卻是難得的逃離和釋放,哪怕只是一個短暫的周末,也很快樂。去年七月的活動臨行之前,他摩拳擦掌地和我說:我正激動地謀劃著在魔都過一個擺脫了帶娃徭役的周末呢。有好幾次,活動海報都已經印上了他的名字,聽到胡子回歸,觀眾們都喜出望外。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每每申請離京的請求屢屢以失敗告終,體制內的身不由己,導致胡子空歡喜一場。以胡子的聰明,去哪兒干不行。他卻淡淡地說,我就在北大做永遠的副教授了。

      炸了兩次號之后,胡子的微信朋友圈日復一日的只有帶娃喂貓的內容。以前,他很少如此不問世事。為什么如此?我沒有問過他,但他的郁悶和壓抑顯而易見。

      二〇一九年十二月十四日,熱拉爾·馬瑟的活動結束后,我們坐車回市中心,胡子少見地心事重重,臉上寫滿了疲憊和不快樂。

      那天活動快結束時,胡子面對全場觀眾說:“下一次就要等到明年三月了,我這次的姨媽(他對每個月來上海的自我調侃)要這么長時間,其實很危險的,說不定就會有一些意外。”誰能想到,因為疫情,胡子再也沒有出現在美術館,更沒有想到,最大的意外就是他的永別。

      作者:王寅,詩人、作家、記者、攝影師。著有《王寅詩選》、詩集《灰光燈》等著作多種,先后獲得第一屆江南詩歌獎、第三屆東蕩子詩歌獎等多個詩歌獎。作品被譯成英、法、德、西、阿拉伯、日、韓等十六種文字,作品發表于《紐約時報》、《格蘭塔》等。在海外出版英語詩集兩種、法語詩集三種、西班牙語詩集兩種、斯洛文尼亞語詩集一種。

      題圖:Black Fresia,Donald Sultan

      標簽: 紀念胡子|王寅 托馬什·魯熱茨基

      責任編輯:mb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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