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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說新語》中的一代梟雄,有性情講體面|全球觀察

      發稿時間:2023-05-19 11:52:59 來源: 新京報

      《世說新語》,被稱為中國第一部段子合集。這部記錄魏晉名士言行的小冊子,影響之深遠,或許當得起中國第一常銷書的美譽,所謂名士風流,魏晉風度,盡在這部書中。但又有誰知道,這些特立高標的名士風度之下,涌動著怎樣的暗流,那些任誕與不羈的言行之中,拖曳著怎樣的憂傷與無奈的鎖鏈。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還有處有作無,在這真假有無之間,寫盡了一段世事滄桑。睜開眼時,紙端皆是江河曠遠,人間高蹈;閉起眼時,卻只望見世間多少暗涌。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本文為《世說》專題第三篇。

      桓公入蜀,至三峽中,部伍中有得猿子者。其母緣岸哀號,行百余里不去,遂跳上船,至便即絕。破視其腹中,腸皆寸寸斷。公聞之,怒,命黜其人。

      ——《世說新語·黜免》

      桓溫是一個梟雄、奸雄,但作為東晉的梟雄、奸雄,他又有東晉的特色,那就是體面和有性情。

      文章開頭的那個故事,就發生在桓溫滅成漢一役。《世說新語》一書,條目不見得是真事,不能不加考辯地當成史料,但反映了劉宋時人對漢魏晉名士的看法,也就是說,具體的事情未必完全真實,但大家認為某人像是會做出這些事的樣子,事情即便是假的,但反映的相關人物的性格卻是比較真實的。

      在這個故事中,桓溫將奪走小猿猴、導致母猿猴肝腸寸斷而死的人罷黜。既然是“罷黜”,這個人肯定有官職在身,是個軍官,因為下屬軍官對動物干了一件殘忍的事,就將其罷黜,這在歷代梟雄之中是不常見的,換了其他梟雄,哪怕部下屠城也不會給予懲罰,害怕“寒了兄弟們的心”,甚至像曹操那樣自己以屠城為樂的也不在少數。但桓溫就會因為與母猿共情,情動于心,而把下屬的軍官罷免。

      他還有很多類似的性情的事,比如看到十年前種的柳樹凋零,而感嘆“樹猶如此,人何以堪”;因為別人夸他像劉琨而高興,又因為別人發現他跟劉琨相比有“目小聲雌”等缺點而悶悶不樂、竟日昏睡;不顧輿情,將已被東晉定為亂臣賊子但跟自己性情相似的王敦稱為“可人”,等等。

      這種發自內心的性情,可以阻止人做極惡的事情,會讓人行事保有最基本的體面。

      本文出自2023年5月12日新京報書評周刊專題《世說》中的B06。

      出身:高還是低

      《世說新語》中的這條記載,很能反映東晉的士風乃至整個社會的風貌,細究起來,大家會發現東晉跟我國歷史上的大部分王朝頗為不同。

      此處的“桓公”,是東晉權臣桓溫。關于桓溫的出身,有很多說法,這關乎他到底是文化士族還是武力豪族,為了本文的主旨,需要首先辨明。

      桓氏家族祖籍譙國龍亢,桓溫的父親桓彝,當時公認是東漢大儒桓榮的九世孫,這種出身,漢魏以來往往屬于第一流的門第,只要學有所成或者德行被鄉人稱譽,很容易立取高官。到了東晉,門第的劃分一看以往的家聲高低,二看渡江是早是晚,南渡越早,門第越高,桓彝屬于跟隨司馬睿第一批渡江的,譙國桓氏上面兩個條件都符合,本應是東晉第一流的高門。

      但是,實際上桓彝的仕途不算順暢,桓氏也未能邁入高門士族的行列,到晚年,桓彝的官位也僅是宣城太守,被蘇峻叛軍殺害后,東晉朝廷對他子孫也沒有特別超拔。

      南宋刻本《世說新語·黜免》。

      桓溫起家官就是五品的瑯琊內史,很是不低,東晉官員一般最終官品比起家官品高四品,也就是說桓溫最終可望達到一品,邁入一流高門的行列,但這主要是因為桓溫少年時手刃殺父仇人,名聲出圈,以及后來又娶了南康長公主之故,主要不是來自桓彝的蔭庇。

      桓彝的家世符合成為東晉高門的條件,但卻只能成為次門,是有特別的緣故。據田余慶先生在《桓溫的先世和桓溫北伐問題》中的考證,三國時代曹爽的智囊桓范就是桓彝、桓溫的祖輩,高平陵之變后桓范被司馬懿夷滅了三族,譙國桓氏的其他房支仕途也受到嚴重影響,桓彝的父、祖輩官職都不大,桓彝屬于從頭做起。

      為了提升自己的門第,找回往日的尊榮,桓彝也是非常拼。他本來是篤信儒學、服膺禮教的儒士,但是東晉士族以玄學相高,評價士人高下的標準不再是儒學水平和道德品行,而是清談水平和放達程度,桓彝為了擠進士族俱樂部,不得不違背本心,跟東晉名士一起嗑藥、裸奔、酗酒、放蕩,終于躋身“江左八達”,有了一定名譽。蘇峻起兵造反時,桓彝為了提升桓氏的門第又特別拼命,最終死在蘇峻的軍隊手上。

      桓彝付出這么多,桓氏的門第也沒有提升到多高,不要說跟瑯琊王氏這樣的漢代以來的老牌士族相比,就是跟東晉建國后才興起的陳郡謝氏比也頗有不如,其中多半有家族文化的關系。所以說,譙國桓氏是一個典型的次等士族,跟后來劉裕、蕭道成的出身頗像,但桓溫的行事作風則與劉、蕭頗有不同,而這恰是東晉社會風貌的特別之處。

      功成而名就

      縱覽桓溫的一生,做出許大的功業,可謂一代梟雄,與父親桓彝頗為不同。

      桓溫的發跡,主要是因為娶了晉成帝的姐姐南康長公主,與潁川庾氏一樣成為東晉的外戚,東晉朝廷有意用新外戚桓氏取代都督荊州已久的老外戚庾氏,桓溫因此掌控了荊州的強大軍隊;在裙帶關系之外,則是因為其軍政才能受到建康士族劉惔等人的重視。

      建康士族往往歧視軍人,不愿意掌軍,愿意掌軍的士族如謝尚等人,在建康士族看來,是為了士族群的利益屈尊受辱,所以會在軍事結束后推舉這些人當高官來作為報償。桓溫曾被劉惔評為“孫仲謀、晉宣王之流亞”,被庾翼評為“少有雄略”,為了維持悠閑的日子,士族群需要軍政才能突出的士族來抵御北方胡人的南侵,于是選中了桓溫主持荊州的軍政。

      桓溫雖然也參與頂級名士的清談,在名士圈中有一席之地,但最突出的特征是“雄略”,也就是士人看不起的軍事能力,而不是清談水平,他是被士族另眼相待的。直到晚年,桓溫位極人臣、掌控東晉,太原王氏的王述仍然拒絕與譙國桓氏聯姻,并且輕蔑地辱罵桓彝、桓溫父子是“兵”。

      所以,桓彝、桓溫父子終究沒能擠入一流士族的圈子,桓溫主要靠軍政才能建功立業,來提升自己家族的地位。

      永和二年(公元346年),桓溫率荊州兵馬進攻巴氐建立的成漢,以少勝多,消滅了盤踞巴蜀40多年的成漢政權。

      永和五年(公元349年),在羯族建立的后趙,皇帝石虎病死,引發石氏皇族多次內戰,最終漢人冉閔掌控實權,煽動漢人屠滅羯族,北方大亂,桓溫想北伐,卻因朝廷擔心其勢力過大而被阻止,于是桓溫在接下來數年以多種手段逼迫朝廷北伐,朝廷用來與桓溫抗衡的殷浩多次北伐卻一敗涂地,桓溫趁勢逼迫朝廷廢黜殷浩,得以遙控朝廷。

      永和十年(公元354年),桓溫第一次北伐,對象是后趙滅亡后,氐人趁亂在關中建立的前秦。桓溫率軍一路高歌猛進,連戰連勝,打到長安城外的灞上,但他不愿強攻折損已經私人化的荊州軍隊,想要坐等前秦投降,結果前秦軍搶收麥子,堅壁清野,桓溫不得不撤軍。

      永和十二年(公元356年),桓溫第二次北伐,大敗盤踞洛陽的羌族酋長姚襄(其弟姚泓是后秦的建立者),收復洛陽,修復西晉皇陵。

      太和四年(公元369年),桓溫掌控東晉全部精銳部隊,發起第三次北伐,目標是鮮卑慕容氏建立的前燕,與第一次北伐過程相似,起初連戰連勝,逼得慕容氏想要遷都,之后因怕折損軍力,希望慕容氏主動投降而錯過戰機,最終糧盡撤退,被前燕名將慕容垂追殺,慘敗而歸。

      太和六年(公元371年),桓溫為加強對朝廷的掌控,誣陷皇帝司馬奕陽痿,三個兒子是他讓寵臣跟妃子生的,是在斷送司馬氏江山,于是廢掉司馬奕,另立會稽王司馬昱為帝,是為晉簡文帝。

      咸安二年(公元372年),晉簡文帝駕崩,太原王氏的王坦之、瑯玡王氏的王彪之合力阻止桓溫攝政,次年,桓溫抱病進京,圖謀篡位,進程又被王坦之和謝安拖延,直到病逝也未能得逞。

      魏晉墓壁畫中的撫琴圖。

      東晉特色梟雄

      桓溫雖然不太被一流名士接納,但他不會產生“此輩清流,宜投濁流”之類底層游士的陰狠想法,仍然對名士圈子存在發自心底的敬畏,一直想要努力加入。即便常被劉惔等名士笑罵為“老賊”,即便有時候他也會使性子拿馬槊指著那些名士,但是桓溫終究經過努力提升了自己的清談水平,得到了名士群體的部分接納。孫綽評價當世名士的清談風格時說桓溫“高爽邁出”,將他與劉惔、王濛、謝尚、阮裕、袁喬、殷融等名士相提并論,算是承認了他是圈內人。

      桓溫對政治權力之外的文化力量頗為敬畏,因此不會試圖用政治權力支配一切,也就不會讓政治和社會陷入窒息。

      桓溫的祖宗,畢竟是東漢數得著的大儒桓榮,他的父親,畢竟是拼了命也要融入名士群體的桓彝,譙國桓氏終歸是一個名士家族,桓溫自己終歸也算是名士。這種名士之風延續到了他兒子桓玄身上,雖然譙國桓氏有時會被建康士族視為盤踞荊州的武力豪族,但桓玄也還是心慕名士風流,積極參與清談,處事有名士之風。即使謀朝篡位,桓玄也沒有殺害退位的晉帝的意思,這跟從劉裕開始、兇狠地屠滅前朝皇族的南朝皇帝相比,實在是風格迥異。

      日本學者川勝義雄在他的名作《六朝貴族制社會研究》中考證,《世說新語》很可能是劉義慶幕府中的何長瑜一類人所作。何長瑜是謝靈運的“四友”之一,劉宋朝廷不顧東晉慣例,誅殺謝靈運這樣的頂流士族,令何長瑜十分憤懣,于是作《世說新語》推崇名士風范,暗中批判劉宋朝廷,因此,東晉梟雄桓溫成為書中的偶像派“桓大司馬”,畫風與南朝梟雄劉裕非常不同。

      章太炎的《俱分進化論》中有一段話可以作為桓溫、劉裕之異同的注腳:

      “夫善惡雖殊,而其資于偉大雄奇之氣則一。然觀今日為篡者,惟能為石敬瑭、吳三桂,而必不能為桓溫、劉裕;為奸者,惟能為賈似道、史彌遠,而必不能為元載、蔡京。朝有諛佞,而乏奸雄;野有穿窬,而鮮大盜;士有敗行,而無邪執;官有兩可,而少頑嚚。方略不足以濟其奸,威信不足以和其眾,此亦惡之退化也。”

      作者/彭治宇

      編輯/李陽 李永博

      校對/薛京寧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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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mb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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